三

傍晚時她去了冷宮看望那個殺死德貴妃的幫兇，與貴妃格格不入的冷宮看起來十分淒冷，裏面的設施也比較簡樸，那人看起來還是活的好好的，但是臉上已經出現了枯敗的意思，看起來活不了幾年好光景了。

那個啞巴，並且手指廢掉的女人看到了她神情十分激動，貴妃嘲諷她，當年誣陷我殺害了自己的好姐妹被陛下下令拔了舌頭扔進了冷宮裏，居然還想著說話，看來是沒有真的老實。

啞巴女子看起來十分激動，但是爬到女主的腳下時看到了女主的華美衣袍，連裙擺上都繡著金線勾勒的紋樣，她的手顫抖著想撫摸上去，但是卻又不敢觸碰。

女主自說自話的道：“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我每每想到你還在冷宮好好活著，我就想起了剛入宮的那段時間，想到了被太後欺辱的日子，想到了自己那個比我還會演戲的好姐姐，想到了自己因為這兩個人早逝的女兒，她們現在就自己的宮裏好好供奉著，我會讓她們好好看著我是怎麽撫養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然後坐上她夢寐以求的位置。”

廢妃時隔多年終於聽到了她的自剖，聽到了最接近當年真相的話，最開始的震驚很快轉為恐懼，當初她的直覺是真的，或許一切都是真的，一個被欺負到那樣境地的女子怎麽可能不反擊，可是陛下沒有信，還讓她這樣連狗都不如地活在這鬼地方，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她早就該懂了這個道理，以為貴妃起了殺心，顫抖著後退然後不斷磕頭，想讓她放過自己。

貴妃則說：“要讓你平平安安活在冷宮裏，安度晚年。”

她心裏知道，留著這一個算不上隱患的人，是為了提醒自己居安思危——她沒有那個力量去權傾朝野，把握住權利中心，但是她一定要無限貼近那裏。

離開冷宮的時候還能聽到那嗚咽聲，若是她還能說話的話，肯定會喊叫著趙聽蘭，然後給她的名字再冠上許多骯臟詞語，可現在已經沒有能直呼她姓名的人了。

回宮的路上風雪已經消了許多，或許晚上就會停下來，黃昏透過厚厚的雲層顯露出一股朦朧之意。

貴妃經過禦花園時聽見了有宮人在議論她，說她供著德貴妃和女兒的牌位她知道原因，可是她供著太後的牌位是為什麽呢，據說她年輕時不少受到太後的磋磨，然後另一個宮人道據說啊，是因為太後雖然教了她不少在後宮立足的知識，娘娘心中感恩所以才要供奉。

然後那個宮女又質疑道，在宮中的女人哪有如此良善的，另一個宮女說道貴妃在宮裏這麽多年了都沒有苛責過宮人還不能說明嗎。

話音剛落她們一擡就看見了駐足而立的貴妃，她們跪下，貴妃放過她們，她們在後面激動道原來真的是這樣。她身邊的女官湊過來問道用不用處理掉，她笑著擺手，說她們說的挺對的。

只是太頻繁了，最近遇到這種勾起往事的事實在太多了，多到讓人心煩意亂，究竟做給誰看呢，貴妃想大抵是做給佛堂裏那三個人看的吧。

平日裏她晚上是不會去佛堂的，那處被設在宜安宮東邊的偏殿，殿中昏暗而暖融，天光未能透進分毫，只有佛堂最裏處供著佛像的臺上燃著七只蠟燭透出些光來，夏日尚且涼爽，到了隆冬的夜晚便愈發森冷了，即便添再多的炭火也無濟於事。

可是今夜她破例想去，近乎一種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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